说起维也纳，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世界最宜居城市和欧洲文化之都，是莫扎特、海顿、贝多芬、勃拉姆斯等音乐巨匠生活过的地方。这一点，在夏季假期体现得尤为明显。炎炎夏日里，到处都能欣赏到露天音乐会、歌剧，仿佛整个天空飘荡着音符。

奥地利维也纳的夏夜音乐会现场。郭晨摄（新华社）

不过，要真正感受这里独特的文化魅力，仅仅接触音乐是不够的，维也纳老城区也得走上一走。

活着的历史

走在“戒指路”上，你一定会被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所吸引，其中不少采用的都是巴洛克风格，极尽华美，犹如高贵的“白天鹅”。不过，也有不少“丑小鸭”悄悄躲在其中。它们没有华丽的浮雕装饰，大多只能用普通二字形容，还有一些甚至有些简陋——这些大抵就是公租房，也是维也纳的另一面。

统计显示，有近六成的维也纳人居住在当地政府补贴的公租房里。因此，要想深入了解维也纳的城市密码，必须要走进公租房。

故事要从百年前说起。

1919年，一战结束，奥匈帝国消亡，四处百废待兴，人民流离失所。新上台的执政党社会民主党将住宅建设作为第一要务，下决心解决人民住房问题。整个20世纪20年代，数百座公共住宅拔地而起，直到今天依然是都市中无数普通人的家。

上世纪的这段历史远谈不上风平浪静，人民贫困、社会动荡，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能在这些饱经沧桑的公共住宅中找到痕迹。即便如此，维也纳还是密集完成了400多个公共住宅项目建设，包括配套的幼儿园、学校、诊所、洗衣房、图书馆、剧院、商店等，总共6.4万套住房安置了20多万居民。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些建筑就是活着的历史。

大众的礼物

如果建筑会说话，它一定会向今天的人们诉说往昔峥嵘岁月。所以，当你在市中心看到那些外表普通的公租房时，请一定不要轻视它存在的意义。

最典型的公租房之一就是卡尔·马克思大院。这是一片庞大的砖混建筑，外观有点像福建的土楼，又像雄伟的要塞，规模宏大，一眼望不到边。据测算，其南北跨度超过1公里，里面布满院落式楼群，共有1400套公寓，可供5000人居住。社区内还建有20多座公共设施，有大型洗衣房、公共浴室、牙医诊所、公共图书馆、妇产科医院和青年旅舍，可以说应有尽有。仅大院中心广场和绿地面积就超过12.7万平方米，真乃城中之城。看着小朋友在儿童乐园嬉戏追逐，远望金黄色的楼群在夕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一片祥和。

“维也纳的特殊性就在于，你无法通过一个人的住址判断他的收入。”此前，一位议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表示。因为在这里，公租房申请资格只要求年收入不得高于4.6万欧元，而这已经是奥地利平均年收入的2倍。换句话说，维也纳的公租房不仅面向低收入者，更面向广大中等收入群体。

奥地利维也纳，佩戴口罩的乘客乘坐电车。郭晨摄（新华社）

时代的注解

建筑艺术是时代的反映，也是时代的注解。维也纳公共住宅在各个时期均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如果要评选维也纳城内最奇特、最具艺术性、令人百看不厌的建筑，非百水公寓莫属。

百水公寓位于维也纳三区，门口有电车公交，出行十分便利。虽说周围有不少巴洛克风格的古建筑，也难掩其出挑的“相貌”。

1986年，有奥地利“高迪”（20世纪初著名西班牙建筑设计师，塑性建筑流派代表人物）之称的知名设计师百水，应维也纳市政府的邀请，潜心设计建造了这幢别致的民居。

百水自称“建筑医生”。他的名言是，丑陋的房子可以用梦想去“治愈”它。他在全球依自己的梦想建造或改建了10栋被称为“自然与人和谐共存的‘百水屋’”。其中，维也纳的百水公寓是最出名的，如今已成为不折不扣的网红打卡地，吸引全球游客慕名前来。

住宅可以设计成这个样子吗？整个建筑几乎没有直线，也没有平整的墙面，仿佛流水般顺畅，又像跳跃的音符直入眼帘；五彩缤纷的色块格外醒目，好像孩童涂鸦，又像随意堆砌而成，实在是太有视觉冲击效果了。很难想象，这样充满艺术感和人性化的设计，竟然不是艺术馆，而是公租房。这可能也是维也纳被评为世界上最宜居城市的原因之一。

可即便如此奇异，它却不会给人突兀之感，反而非常养眼，这皆因其环境友好、与自然共生的建筑设计理念。

当年，百水先生邀请居民们一同参与设计，甚至让每位住户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决定窗户的大小和颜色。在施工期间，百水鼓励工人们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很多镶拼的地方都允许工人自行创作。正因如此，我们现在看到的公寓每个细节都是独一无二的。标志性的屋顶、满是绿色的走廊，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看着游客们在喷水池旁或坐或卧，当真其乐融融。

如今，维也纳的“公共住宅百年模式”仍在延续。维也纳市政府每年都要新建近9000套公租房，同时通过补贴调节市场价格，确保每位居民都租得起房子。走在维也纳街头，甚至在一区这样的繁华地带，都能看到不少新建的公共住宅。

同时，这些公共住宅也在不断适应新的生活方式，其中一些还“改头换面”，变成了艺术实验先锋。

都市的烟火气与大自然的气息充分融合，尤其重视文化基因传承——这或许就是维也纳的城市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