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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峰:大数据与城市规划--激情、理性与行动

2015-06-05 16:16 来源:中国城市规划网

编者按:

2015年5月23日至24日,由中国城市规划学会承办的中国科协年会分会场“大数据与城乡治理”研讨会于广州举行。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南京大学智慧城市研究院副院长、南京大学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董事长甄峰作了题为《大数据与城市规划:激情、理性与行动》的报告。甄峰教授从回顾大数据的产生、发展历程,反思大数据对城市规划带的作用,指出应坚决避免技术主义、数据主义,城市研究和规划学者不能做数据的奴隶,对“小数据”和“大数据”都应当给予同样的重视。同时呼吁更多的学科构成一个学科研究的产业链。

一、大数据为城市研究带来的机遇

大数据概念从2012年开始在全国得到了普遍的关注,最早企业界非常关注,政府和学术界也相继进入到大数据研究、分析和处理的这个行业当中来。当然经历了2012年、2013年这样的热潮之后,到了2014年通过几场活动,我们的一些城市研究者,包括一些企业的大数据挖掘集成人员也开始反思大数据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我今天的报告主要是基于这样一个背景。同时我觉得大数据之所以到现在这么流行,也有一个很深刻的背景,我们正处在智慧城市建设的时代,从IBM的智慧地球,到2008年提出智慧城市,基本上把我们从80年代开始的信息化建设提升到一个新的信息化全面应用的阶段,直接导致了智慧城市建设加速,使得大数据进入我们公众的视野,进入学者关注的视野。国务院也有一个专门的机构去研究大数据,做了一个中长期规划,中国的BAT(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三大互联网企业都在开始做大数据,其他的一些机构,互联网的企业,包括原来的一些硬件制造商华为、中兴通讯等等都开始做大数据,建立智慧城市学院,像中兴通讯刚刚成立了一个智慧城市学院。企业界尤其是信息化的企业界已经走到了我们规划界的前列,规划信息化方面做了很多的工作,但是智慧城市的建设绝对不是规划的信息化,规划的信息化是其重要的一个基础。

我记得在1998年做博士论文的时候,做的是信息技术对城市区域空间、城市区域发展的影响,这些年我的研究感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但是2008年智慧城市和2010年大数据进入到我们的视野,我们感觉到很兴奋,之前没有数据现在有数据了,以前的想法可以借助大数据实现,我们做了一些工作,后来开始思考到底能够做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都是在被动地接受大数据的洗脑,我们去年、前年的报告大家都在做,大数据是什么,大数据给我们的城市研究、城市规划带来了什么,这里面有很多的对大数据的概念,对大数据的理解,城市研究者都在大数据研究热潮下思考数据如何改变城市,很多著作和报告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大数据给我们带来的机会,传统数据给我们带来的研究不足。我们在欢呼大数据为城市活动的数据和企业活动的数据带来了新的来源。

从2013年、2014年开始,我们学会也相继举办了两届大数据城市规划的论坛,深入讨论大数据和智慧城市的研究。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京大学、中山大学等等都相继举办了大数据的研究论坛,也推动着大数据的研究快速发展。我们学术论文的发表,搜索了一下,大数据+城市总共有920篇文章,这里面绝大多数的文章是在2014年发表的,我们的学者应用一些社交网站的数据、手机数据、公交刷卡数据等等,对城市居民的活动、空间分布、功能区和城市联系做了大量的研究,取得了丰富的成果,这些文献都可以搜索到。在2014中国城市规划年会的报告中,大家都在欢呼大数据有助于推动规划过程的人本化和科学化,如果再来看这个问题,我觉得这里面不仅仅是大数据,我们应该以更加开放的心态去重新审视数据对规划学科发展带来的作用,这也是我们南大的团队做的一些研究,我们研究了一些社会空间,包括大众点评的一些数据。

二、新机遇下潜伏的危机与挑战

在这样一个大数据热潮下,我们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个美国学者提到大数据可能是一场空欢喜,大数据的冬天可能会到来,我们需要沉下心来做工程统计,我们要反思大数据为我们的城市研究和规划带来什么,数据是要统治人类,要主导研究吗?所谓的大数据时代是否存在,是否掌握了数据就具备了研究能力,就代表未来创新的方向?

首先,大数据不是知识,我们忽略了理论。如果我是一个计算机系的本科生,我有很强的数据挖掘能力,可以作出很漂亮的图,但是最关键的是没有理论,没有长期以来5年、8年的学科积淀,分析出来的问题都是冷冰冰的,仅仅是数据而已。随之带来对传统方法的错误认识,而且可能出现数据的自说自话,因为数据从来不会自己表达自己。城市规划的从业人员不太清楚如何应用这些数据分析的结果,大数据对因果关系不能很好地解释。如果片面地追求大数据的话,就不利于城市规划和规划研究的健康发展。

其次,数据的分析方法和储备是不足的,人员的技术力量储备也是不足的。现在在大数据的发展引导方面,计算机学科和应用数据学领域,包括管理学在大数据应用方面是走在我们的前面的,我们是落后于这些学科的。我们需要以开放的心态面对这样一个学科之间的融合。研究人员如何从繁杂的数据中提取有效的信息?如果我们过分地去关注大数据,我们规划研究人员可能会过于重视规划成果的可视化的表达,而不太重视从里面提取更加有价值的人本的信息。

再次,数据隐私的问题。有这样一个实时分析的大数据需要我们去寻找在时间和空间上的一个合适的尺度,我们清楚大数据现在应用最多是在一个更大的尺度上,全国的区域,在城市尺度的大数据更多是用于一些公交车的大数据,其他的大数据的类型可能也是在不同的尺度上有应用,应用有差异。

三、 “大数据”:盛宴下学科发展的反思

我们是需要重新思考在这样一个大数据盛宴下,我们到底该干什么,我们只能向前走。大数据不仅是炫酷的工具,我们更需要把它转化为学科发展的实力和动力。尽管大数据有着很多的优点,对我们规划学科的发展也会产生巨大的贡献。但是在数据开放不足、方法储备不够、技术力量单薄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在恰当的分析框架的基础上重建我们方法论,抓住规划研究和应用中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在探索中去推动规划学科的创新发展。

首先,要定量研究和质性研究。对于一些大数据的研究,一些人文学者或优秀文化学者是相当批判的,他们认为大数据研究忽略了人性,忽略了人的情感。我们要避免这样的过分的膜拜数量模型和可视化。我们是需要利用大数据去加强定量和质性研究的联系,而不是导致它的对立,我们要从规划学科所关注的人、社会和空间出发,针对特定的情景与问题去选择合适的方法,重在对事实的真实阐述和反应。

其次,“小数据”和“大数据”的问题。我们都在欢呼大数据,我们最初的地理研究也好,城市规划研究也好,最初是没有多少数据的,后来有了数据,包括统计年龄的数据,我们也做了一些问卷调查,到现在的大数据,我们是不是把原先的都抛弃了?不是的。我们在不同的尺度都应该把“大数据”和“小数据”结合起来,关键在于研究问题。发现新的知识并不是依赖于数据规模的大小,而主要是取决于数据处理的方法和手段,我们应该结合研究问题,基于“小数据”和“大数据”在采集过程中的难易程度,以及分析问题的优劣势,做出合理的选择。

再次,数据垄断和跨学科的合作的问题。现在我们学者感觉到有时候很悲哀,我们都在呼唤大数据,希望大数据能够尽快地开放,但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们需要以开放的心态跟企业去合作,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针对某一个问题,某一个区域,避免这样一个“数字鸿沟”。作为城市规划这个专业来说,本身就是一个越来越数据密集型的学科,在这样一个新的机遇下,避免被这样一个“数字鸿沟所隔离。我们也要主动地去和相关的学科,如计算机、统计学和数学这些学科进行联系。

我们的规划学科的科学化,需要交叉学科的综合性的研究手段,需要进行基础理论建设,完善数据采集和空间驾驭能力,包括行为地理学、实践地理学、网络信息、数据的获取,还有一些新的智能技术都要去整合,我们要构建一个大数据加GIS的空间分析,加数理模型的分析,加定性方法的一个新的城市研究和规划方法,这也是我们所提出来的这样一个大数据应用的城市研究的方法,包括数据的采集、分析、应用方向。规划行业的技术研究和应用主要集中在大数据体系的两端,一个是大数据的采集,这时候各个行业需要去研究城市感知和获取的能力,我们需要其他的一些人才储备;另一个是在应用方面要去研究规划领域的知识图谱、数据挖掘可视化以及面向新数据的城市数据分析的能力。这一方面规划师自己可以转型,另一方面需要借助其他学科的力量来为我们培养相应的人才。

面向信息时代的规划创新,需要去探索新的理论分析框架,我一直觉得叫大数据时代是不大合适的,我们是处在一个新的信息时代,各种各样信息正在爆发,关于个人的、政府的、企业的各种各样的信息,这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就是流空间,这样一个流空间的框架下需要重新思考我们的时间、空间和距离,重新思考要素流动、行为活动和社会制度怎么样跟它匹配,我们怎么样去把人的智慧纳入进去,同时能不能用各种各样的数据为智慧的发展提供服务。这里面包括规划理论的创新,是实现协同创新。从规划的公共政策属性来说,把握社会需要什么、人们需要什么,我们需要驾驭大数据的能力,基于大数据链条是否可以出现整合,新的空间规划的内容也可能出现规划的表现形式。流动空间、活动空间、公共空间以及规划的对象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传统的规划对应的是规划局和住建厅,我们可能会面向一些商务部和农业部等等相应的部门,我们要去提供相应的产品,这是在信息技术支撑下的规划调研和规划数据库的建构,这是我们最近的一些研究,我们想把情绪的表达和城市建设空间结合起来,同时应用到规划,提出来情绪规划一个初步的理论框架,不同类型的集聚。我们尝试把GPRS的数据、大数据和常规的活动日志以及规划调研中拍的照片,在一个小尺度上结合起来,在大学校园里做了一个探索,去了解校园功能区学生活动和土地使用功能之间的契合度、强度等等,分析了这样的内容,对不同学科的活动强度进行了分析,组织了一些活动,对这个学生在大学校园里的消极空间和积极空间做了一些评价。我们希望这样可以更好地优化校园空间的使用,这也是我们最近提出来的一个面向智慧城市的城市空间的可持续发展的模型,包括数据的采集和共享、空间的模拟和仿真,这是一个多规合一平台架构的设想,我们也想把这样一个城市规划和信息化规划结合起来,在这样一个智慧城市建设的背景下,不要再出现两张皮。

智慧城市建设中,我们的规划界和地理界在这方面投入的力量是比较少的,都是IT企业的事。实际上大家清楚一个城市顶层设计怎么可以交给做计算机的架构师呢,一定要交给可以全面了解这个城市面临的问题和未来发展机遇的人,不是说把他们排斥在外,我们的城市规划是需要在这里面发挥更为积极的作用,甚至是主导这个智慧城市的规划和建设。一个地方需要顶层的规划,后面是各个企业的衔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规划设计部门、规划设计院完全可以在智慧城市的规划和建设中发挥产业链的整合和主导作用。

四、“大数据”:理性思考背后的行动

最后就是几个具体的行动方向,也是一些思考。比如有一些需要去探索智慧城市规划技术,包括规划师要去主动学习数据的获取和共享,进行数据的分析,还有可视化的一些表达。尤其是现在正在进行的“多规融合”的工作需要建立在数据驱动的“多规融合”的规划方法之上,我们的规划要主动去掌握数据的话语权。规划部门,包括在规划编制过程中,我们是数据的拥有者,但是没有把数据的价值体现出来,还有人才的培养和储备方面,我们的一些教学体系和课程需要做一些调整,我们需要储备智慧城市方面的人才。我也了解到,像中兴通讯是需要我们规划师去的,也问我们要城市规划专业的毕业生,包括一些邮电设计院都在向我们城市规划专业要学生,他们自己也都在做城市规划分院,像江苏省邮电设计院专门成立了一个城市规划的部门,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危机,我们该怎么办,在这个趋势之下,我们的大学和规划的学校该怎么办?

城市科学是一个研究内容丰富的学科,不同的方法论、认识论范式与实践的竞争与共存。坚决避免技术主义、数据主义,城市研究和规划学者不能做数据的奴隶,无论是定量研究还是定性研究,“小数据”还是“大数据”的研究都应当给予同样的重视。大数据注重时效性,容易产生短期行为,我们需要更加强调文献和数据的积累,更加强调对一个市政地区的长期深入研究,同时我们要呼吁更多的学科构成一个学科研究的产业链。

(根据速记整理,未经专家审阅)